文化中国行｜浪起千帆 深蓝宝藏——博物馆里的海丝遗珍

尘封千载，金沙重辉；器以载道，四海(sìhǎi)同观。 当地时间6月9日(rì)，“太阳之光——古蜀文明与世界(shìjiè)”展览亮相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，古蜀重器远渡重洋，向世界传递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(de)密码，绽放文化自信的时代光芒。 回望三千年前，古蜀先民将信仰与敬畏熔铸于金箔玉器，谱写着文明的(de)篇章(piānzhāng)。2001年，一铲惊醒沉睡的文明，象牙白、黄金辉、青铜(qīngtóng)绿破土而出，解开了三星堆(sānxīngduī)的去向之谜，将成都的建城史向前推进近千年。 于此拾起古蜀文明(wénmíng)的(de)断章，泥土之下深藏未解的谜题，正静候探寻的叩击…… 在位于联合国总部的“太阳之光(zhīguāng)——古蜀文明与世界”展览上，三星堆遗址(yízhǐ)与金沙遗址出土的青铜神树、太阳神鸟金饰、黄金面具等(děng)文物及复制品正展现着神秘灿烂的古蜀文明。自(zì)2003年起，三星堆与金沙的珍贵文物(zhēnguìwénwù)便携手走出国门，在全球20余座城市巡回展出，让世界领略中华文明的魅力。 “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是古蜀文明的(de)‘双子星’，是两个前后相继(xiāngjì)的发展高峰。”四川大学(sìchuāndàxué)教授霍巍说，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共同勾勒出古蜀文明前后相继的辉煌图景。 其中尤为夺目的当属太阳神鸟金饰，这件不过掌心大小(dàxiǎo)的古代艺术杰作，外层是首尾相衔的四只飞鸟振翅盘旋，内层十二道弧形光芒如日轮绽放。这件文物不仅构图精妙(jīngmiào)、动静(dòngjìng)相宜，更呼应(hūyìng)了“金乌负日”的美丽(měilì)传说，体现中国人自古以来对光明的向往，也彰显自由、美好、团结向上的寓意。 这是2023年4月19日拍摄的(de)第31届世界大学生(dàxuéshēng)夏季运动会开幕式(kāimùshì)主体育场，主体育场的穹顶是由彩釉玻璃拼接而成的“太阳神鸟”（无人机照片）。新华社记者 沈伯韩 摄 2023年成都大运会(dàyùnhuì)开幕式上，“太阳神鸟(niǎo)”穿越三千载时光翩然而至、惊艳(jīngyàn)亮相。如今，金沙文化深度融入现代文明和城市生活。地铁、机场、公交(gōngjiāo)、立交桥，街边的(de)灯杆、脚下的井盖……“太阳神鸟”从金沙遗址起飞，化作浸润城市的温暖符号。自2009年以来，因太阳神鸟而打造(dǎzào)的“金沙太阳节”，成为市民春节期间最喜爱的文化活动之一。 金沙太阳节上的(de)彩灯（2025年1月25日摄(rìshè)）。新华社发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） 这样灿烂的(de)文明瑰宝，源自一次偶然发现。2001年2月8日，成都西郊金沙(jīnshā)(jīnshā)村的施工工地上，挖掘机的铲斗带出了白花花的碎渣。金沙遗址发现亲历者、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原馆长朱章义(zhūzhāngyì)回忆，当他赶到现场时(shí)，散落的象牙碎片像雪花般覆盖泥土，金沙遗址就这样被意外地发现。 “现场抢救出象牙、石璧、石蛇(shíshé)、铜器等……散土(sàntǔ)里的文物实在太多(tàiduō)了，一车车土被来回装运。”朱章义说(shuō)，当时政府紧急叫停周边地产项目，考古队随即展开地毯式勘查。经过两个月的发掘清理，从泥土中筛出1400余件文物。 金沙遗址祭祀区象牙遗迹(yíjì)发掘情景（资料照片(zhàopiān)）。新华社发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） 考古团队先后(xiānhòu)对100多个地点进行了大规模的勘探(kāntàn)和发掘，揭露面积近30万平方米，出土大量金器、铜器、玉器、陶器等文物。 “金沙遗址是进入新世纪(xīnshìjì)我国第一个重大考古发现，当时在国内学术界立即引起了轰动。从已知遗迹遗物看(kàn)，金沙极有可能是古蜀国商代晚期或西周时期某个(mǒugè)都邑所在。对于研究古蜀文化的(de)兴衰，破解三星堆之谜有着(yǒuzhe)划时代的重大意义。”金沙遗址发现亲历者、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王毅说。 一件件珍贵遗存，蕴藏古代文明的(de)信息。 太阳神鸟金饰(jīnshì)在一团小泥块中被偶然发现，外径12.5厘米、厚仅0.02厘米、含金量高达94.2%，4只神鸟环绕12道太阳芒纹旋转，或许暗藏(àncáng)着四时十二月的历法智慧(zhìhuì)。 金沙(jīnshā)遗址出土的太阳神鸟金饰（资料(zīliào)照片）。新华社发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） 太阳神鸟金饰精美灵动，薄如蝉翼，展现了商周时期高超的黄金加工技艺。2005年，它从(cóng)上千件文物中脱颖而出，被选为中国(zhōngguó)文化遗产标志。朱章义说：“太阳神鸟以较好的徽识(huīshí)特征与文化意涵——太阳崇拜、和谐包容、生生不息，从金沙(jīnshā)遗址飞向了世界。” 在出土文物最多的祭祀区，现已出土5000余件金器、铜器、玉器、石器及大量的象牙和不计其数的陶器(táoqì)，这些惊人发现正引导我们走进真实的古蜀历史(lìshǐ)，李白诗中“不与(yǔ)秦塞通人烟”的神秘(shénmì)之地变得触手可及。 今年的国际博物馆(bówùguǎn)日，金沙遗址博物馆不仅面向公众免费开放，还准备了“金沙非遗集市(jíshì)”“我在金沙当金匠”等活动，线上观众则可以通过多语种直播云游(yúnyóu)金沙。 游客们漫步在遗址上方架设的(de)廊桥上，近距离观摩象牙、玉器与金箔等珍贵文物的出土现场(xiànchǎng)，不禁发出疑问(yíwèn)：这些历经沧桑的历史遗存，究竟诉说着古蜀先民怎样的精神信仰与生活图景？ 金沙遗址聚落功能分布图。新华社发(fā)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） 金沙遗址的聚落(jùluò)轮廓逐渐浮现，历经了二十余年发掘研究。目前已确认遗址面积接近5平方公里，探明大型建筑基址(jīzhǐ)、祭祀活动场所、一般居址、墓地等分区布局，展现了完善(wánshàn)明确的聚落规划。 祭祀区沿摸底河南岸分布约1.5万平方米，是古蜀人持续(chíxù)千年的精神圣地。他们在河岸上祭祀后就地埋藏祭品，不同年代的祭品层层叠压，经年累月形成(xíngchéng)了5米厚的堆积。“从早期的象牙(xiàngyá)、玉器，到鼎盛时期的金器、青铜器，再到末期的野猪(yězhū)獠牙(liáoyá)，勾勒出金沙遗址从商代到西周时期的文明发展曲线。”朱章义说。 这里是神权王权的仪式场域，也是先民耕耘的烟火人间。在一般居址(jūzhǐ)区发现了(le)房址数十座、窑址100座、灰坑近2000个，大量陶器的出土印证了规模化的陶业体系，呈现了稻作、畜养、狩猎(shòuliè)、制玉、冶铸、漆业、酿酒等(děng)丰富多彩的业态，再现了古蜀国的生活图景。 在墓葬区发现3000余座墓葬，多为西北—东南朝向的土坑墓，这与金沙的房屋和祭祀遗迹(yíjì)的方向是一致的。朱章义推测(tuīcè)：“传说中蜀族的祖先(zǔxiān)生活在西北方向的高山中，或许这种朝向与金沙人的祖先崇拜(zǔxiānchóngbài)有关。” 同为成都平原先秦考古的(de)重要遗址(yízhǐ)，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间有着怎样的联系？ 在霍巍看来，金沙(jīnshā)遗址的发现证明，三星堆(sānxīngduī)文化在商代中晚期达到顶峰，大约商末至西周早期，古蜀国的中心从三星堆向南转移到今成都金沙一带，古蜀文明的血脉得以延续(yánxù)，并有了新的发展。 诸多物证(wùzhèng)见证两者传承关系，金沙(jīnshā)陶器群与三星堆陶器群属同一文化谱系，两处遗址出土大量相同或相似的青铜器、玉器和金器，装饰有鱼、鸟、太阳、眼睛等象征性符号(fúhào)。 金沙遗址(yízhǐ)出土的金冠带（资料照片）。新华社发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(gōngtú)） 金冠带是在回填土中抢救出的(de)弧形金带，表面勾勒(gōulè)出鱼、鸟、箭组合纹饰(wénshì)，与三星堆金杖图案高度相似。“此物是古蜀王权的象征，表明金沙与三星堆一脉相承的紧密关系，成为(chéngwéi)解开三星堆去向之谜的实证之一。”王毅介绍。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王巍认为，三星堆遗址(yízhǐ)和金沙遗址共同揭示了商周时期古蜀文明的面貌，反映出中原王朝与(yǔ)成都平原的区域文明之间具有密切的关联，是实证中华文明多元(duōyuán)一体格局的重要资料。 “我们可以看出，三星堆、金沙遗址中既有颇具特色的信仰体系，同时也有从中原王朝学到(xuédào)的冶金技术、青铜礼器、玉礼器，体现(tǐxiàn)了(le)中华文明的统一性、包容性、连续性等特点。”王巍说。 苦苦(kǔkǔ)寻觅的(de)蜀地文字能否被找到？古蜀文化晚期出现的图纹符号代表何种含义？制造(zhìzào)金器的沙金产地在哪里？仍有太多谜题，等待考古研究的解答…… 6月(yuè)20日，致敬音乐剧《金沙(jīnshā)》20周年交响音乐剧场将在成都上演，当经典旋律再度(zàidù)回荡，古老文化遗产与当代艺术碰撞出绚烂火花。 2024年(nián)9月30日，“夜游金沙·穿越古蜀——博物馆情景式导览演出秀”上演(shàngyǎn)音乐剧《金沙》经典唱段。新华社发(fā)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） 20年前(niánqián)，《金沙》问世，随后在全球演出超2000场。作为音乐剧《金沙》的舞台(wǔtái)总监，杨羚回忆道：“在2005年音乐剧首演时，团队(tuánduì)就开创性地将考古现场、乌木、太阳神鸟图腾等元素(yuánsù)融入舞台叙事，让沉睡的文物在舞台上(shàng)‘苏醒’。”谈及当年她仍难掩激动，“金沙文化不仅是一座蕴含千年文明密码的宝库(bǎokù)，更让我看到了传统文化创新表达的无限可能”。 此后(cǐhòu)，杨羚致力于编排博物馆版音乐剧《金沙》，在2009年将音乐剧《金沙》从剧场搬进了博物馆。对于未来金沙文化(wénhuà)(wénhuà)的(de)创新表达，杨羚有着更多期待：“我希望能打破艺术形式的边界，与影视、动漫、游戏等领域展开(zhǎnkāi)跨界合作，以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方式传播金沙文化。” 当地正将金沙文化(wénhuà)深度融入现代文明与城市生活，走出了一条(yītiáo)文化遗产保护与城市发展结合的创新之路。 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考古遗迹(yíjì)馆（资料照片(zhàopiān)）。新华社发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） 金沙遗址破土而出之时，正值成都市(chéngdūshì)启动旧城改造关键期，成都市毅然决定叫停20多个(duōgè)地产项目，在金沙遗址原址修建主题博物馆。 2007年，金沙遗址博物馆在遗址核心区建成，30万平方米的园区内(nèi)，考古遗迹馆、文物陈列馆，成为人们近距离触摸古老文明的好去处。点缀园林的鹿苑、玉石(yùshí)路、乌木林等，与(yǔ)文化遗产共生，再现“呦呦鹿鸣”的古蜀生态。而今，这座建在城区内的国家考古遗址公园(gōngyuán)、国家一级博物馆已成为最受市民和游客欢迎(huānyíng)的博物馆之一。 成都天府立交桥，其塔顶正中镶嵌着“太阳神鸟”徽记(huījì)（资料(zīliào)照片）。新华社发（金沙遗址博物馆供图） “金沙(jīnshā)(jīnshā)遗址在城市建设中被发现，又回馈给这座现代都市无尽的文化滋养。”金沙遗址博物馆副馆长王方说。 尽管太阳神鸟金饰作为“禁止(jìnzhǐ)出国（境）展览文物”被永久珍藏，但其文化意象却以彩灯展示、3D打印等(děng)创新形式跨越山海，先后亮相意大利、墨西哥、英国等国家，成为中华文明与世界文明对话的(de)使者(shǐzhě)。与此同时，金沙遗址博物馆也与埃及、意大利、墨西哥、叙利亚等国家和地区(dìqū)的同行深入开展文物交流对话。 “我们将古蜀文明置于世界文明视野，推出世界文明系列特展，推动古蜀文明与世界交流对话(duìhuà)。”王方(wángfāng)说。 三千年(sānqiānnián)时光奔涌，从深埋地下的(de)文明遗存到博物馆(bówùguǎn)中的文化地标，从融于城市肌理到闪耀世界舞台，金沙遗址以器物载道、以符号传神，让世界读懂中华文明“和而不同”的包容与“生生不息”的韧性。 三千年前(qián)，古蜀人在这里仰望星空，用最珍贵的祭品沟通天地；如今，同(tóng)一片星空下，文明的对话从未停息。太阳神鸟正载(niǎozhèngzài)着厚土下的文明，飞向更辽阔的天地。 文字(wénzì)记者：童芳、边思琪、杨进 视频(shìpín)记者：杨进、边思琪 统筹(tǒngchóu)：李欢、刘莲芬、郜新鑫、孟洁